利息与价格

所有制与租金的神秘化其二


编者按

本文原发表于《海派经济学》(年第1期),作者为高晨曦与渡边雅男。本文转载经作者授权。本文从马克思地租理论展开,辨析了各种围绕地租理论的争论。第一部分已推出,本次推送为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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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制与租金的神秘化:本质及其当代发展

(其二)

作者:高晨曦、渡边雅男

第二节:租金神秘化的历史条件:资本积累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财富,表现为‘庞大的商品堆积’[i]”,如马克思所言,资本主义的生产既然表现为商品的生产,那么商品的使用价值与价值均是不可或缺的,从而其使用价值的载体——有形生产资料、蕴含价值的劳动力,及购买前两者的货币资本均是必要的。

让我们稍微具体地考察一下资本主义的生产过程。首先,我们需要投入生产资料或者用于购买生产资料的货币资本,其次我们需要投入货币资本或者工资品以购买劳动力,接下来资本家需要控制生产过程、即支配劳动进行生产,最后这些生产出来的价值在流通领域得到实现并重复这一过程。其中,第一个步骤要求资本家具备对要素的所有权。接下来第二个步骤要求无产者必须进入劳动力市场,这需要依靠强制或者无产者“被迫的自愿”。第三个步骤依赖于职能资本家对生产的支配和控制,以及对各种生产资料和资本的支配和控制。第四个步骤可以归结为价值实现问题,它取决于劳资关系以及逐利性生产在多大程度上异化。

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理解了要素资本家为何能够凭借对要素的所有,获得对剩余产品占有的权利,从而进一步理解了职能资本和要素资本分离的意义与必要性。但要说明这一分离产生的必然性,以及揭露为这种无偿占有剩余劳动辩护的要素价值论的正当性,我们有必要追溯这一分离的历史条件。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最大特征,表现为生产过程中,直接生产者与其劳动凝结的对象——它本身必须是使用价值,在劳动过程中它作为价值实体并转化为劳动产品——是对立的,按照卢卡奇的话语,是“异化”或“物化”[ii]的。其具体表现在于,劳动者从事劳动工作的对象并不属于劳动者,在他完成劳动过程后,这一劳动凝结的结果也不属于他,也就是说,劳动者不“所有”生产资料和劳动产品的私有制特征,以及劳动者生产出的产品反而成为加重他自身锁链、成为与他对立的物的这样的资本主义财产私有制特征。

在这里,我们实际上已经把生产过程中这样的关系分解为两个阶段,在生产资料被直接劳动者以外的人所有的阶段上,它是普遍的私有制;在劳动产品同直接劳动者异化的阶段上,它是资本主义的私有制。运行着这一私有制的动态资本主义经济系统,在生产、分配等各个方面都体现着建立在这一所有关系上的劳动支配和统制关系。这样一种关系在现代资本主义经济中、在资本主义社会交往着人的意识中,集中地体现为租金(地租、派遣费用、租金、利息)。

2.1作为租金的利息

与主流经济学“鲁滨孙”式的理性人假设不同[iii],现代社会的生产是高度组织化、层级化的。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生产组织压倒性地采用企业的组织形式。股份制的产生是这一组织形式最新的高级形态,它通过分离经营者(职能资本家)和所有者(货币资本家),大大降低了生产组织化和专业化的准入门槛。现代的所有概念正是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它包含两个含义:从职能资本家的角度,他的生产决策权、对生产过程的控制权与对劳动的支配权;从货币资本家的角度,他对生产资料的名义支配权和所有权,以及由此带来的它分享剩余价值的权利。

虽然现代意义的所有包含了两层含义,但在社会意识领域,它被狭义地规定为后一种含义。在这里,神秘化的过程开始了,租金在这一过程中扮演了主角。

既然在职能资本家和货币资本家的分工为出现前,租金并没有被“创造”出来,由于这一分工本身不是生产过程,它不可能凭空“创造”出一个实体,所以,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租金不是独立的、新的生产物,它只不过是对原有的物(剩余价值的一部分)换了一个名称罢了,它不过是剩余价值在所有制关系下的神秘化。

虽然在中世纪甚至更早,就已经有了高利贷者,但是高利贷者贷出的并不是资本,他不能指望着借出去的钱能够无限扩张,因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并未普及的中世纪不存在广泛的扩大再生产[iv]。但是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扩大再生产既需要更充足的货币准备金,又能通过支配更多剩余劳动,满足货币资本家一本万利的愿望。

现代的股份制正是资本积累的产物。由于世界市场的形成、生产的组织形式和社会动员结构的根本性转折,巨大的国内、国际需求强烈地刺激资本家进行积累、进行扩大再生产,而最有效的积累手段,除了资本集中以外还有什么呢?“首先,资本主义扩大与发展的方法中,有缓慢的资本扩大手段,如积累;也有远比积累迅速的资本扩大手段,如集中。如马克思所言,无论采取哪种手段,因为集中能够提供远比单纯的积累更迅速的资本扩大手段[v]”,“假如必须等待积累去使某些单个资本增长到能够修建铁路的程度,那末恐怕直到今天世界上还没有铁路。但是,集中通过股份公司转瞬之间就把这件事完成了[vi]”。

作为资本集中的结果,经营权和所有权分离的那一刻,产品的分配问题产生了。谁有权,凭借什么,以何种比例获得劳动产品,租金正是建立在这一新的\textbf{生产组织形态}的基础上。由此,资本积累过程中形成了三大对立的阶层——职能资本家、劳动者(包括生产性和非生产性领域的劳动者)和被布哈林称作食利者的货币资本家\footnote{需要我们指出的是,虽然劳动者可以在一定条件下,同时行驶作为生息资本人格化的职能,但首先,我们这里的阶层划分是依据他的固定并主要的生产关系,此外,他是劳动者本身就注定了他基本上与后两种阶层的无缘。而职能资本家和货币资本家虽然可以相互转化,然而我们观察到,在现实中,一个职能资本家变为一个食利者是常见的,反之却鲜见。}。因而实际上,租金不过是在重复各主体对生产过程中创造出来的劳动产品占有,在这个意义上,工资以及职能资本家的利润,都可以称作租金,差别在于占有的是必要劳动的部分还是剩余劳动的部分。然而,出于资本集中的历史性需要和资本家之间的分赃需要,狭义的租金——货币资本家,即固定设备、土地、货币要素的所有者获得的产品分配份额——才更广为人们所用。

到此我们已经明白,普遍的货币租金——利息是资本积累的历史结果,接下来让我们考察情况稍微复杂一些的地租。

2.2从利润地租到利息地租

这一问题对庸俗经济学来说是简单的,因为它们根本就不区分不同形式的地租。“不同地租形式的这种共同性——地租是土地所有权在经济上的实现,即不同的人借以独占一定部分土地的法律虚构在经济上的实现,——使人们忽略了其中的差别[vii]”.土地资本家-租地农场主-农业工人这样的生产结构下,地租对应的工业领域的意识幻觉是利息;而和货币-职能资本未分离前一样的,地租-农民的生产结构对应的是利润。在已经揭示了作为利息的土地资本家地租是怎样的一种神秘化的幻觉后,我们将在这一章看到作为利润的租地农场主或者直接控制生产的农业地主地租,是如何演化为它的纯粹的经济形式,演化为利息地租的。

和马克思一样,“对土地所有权的各种历史形式的分析,不属于本书的范围。我们只是在资本所产生的剩余价值的一部分归土地所有者所有的范围内,研究土地所有权的问题[viii]”,因此和庸俗经济学的泛泛而谈不一样,我们希望研究的是具有竞争机制、从而具有利润率平均化性质,以及农产品的二元价值对立性质的资本主义地租,因为“只有在商品生产的基础上,确切地说,只有在资本主义生产的基础上,地租才能作为货币地租发展起来[ix],”也只有在比实物地租更高级的形态——货币地租下,利润地租才会转化为利息地租。

可以说,这一历史性的过渡既是农业资本主义化的结果,也是它的反映。

既然在竞争机制下,农业资本家需要通过不断扩大再生产追求永无止境的利润地租,又因为利润地租的源泉是剩余劳动,这就意味着只有扩大农业资本主义的范畴,将更多的自耕农、失业者逼近农业劳动力市场,他才能保证利润绝对额的不断扩大;而为了能够雇佣这样多的农业劳动者,他又必须不断改良土地并提高耕作的机械化(有机构成)。这意味着,一个农业资本家只有同时满足(1)具备充足的土地;(2)具备足够用于购买预付资本的货币准备金;()强化对农业劳动过程的控制,一方面要通过机器的运用被动增强农业劳动者的劳动强度,另一方面要通过监视生产过程主动加大劳动者的劳动强度;(4)农产品的经营,这四个条件,才能够进行资本主义化的生产,这对单打独斗的资本家太困难了。

农业的历史性分工解决了这一问题。通过土地所有者和租地农场主的分离,将(1)和(2)()(4)的职能分解为两部分;通过职能资本家和货币资本家的分离,(2)也被独立出来了;再通过监工的独立化、商业的独立化,这些对个别资本家而言看上去不可能同时履行的职能变得异常容易,不仅如此,这种分工还动员了更多原先因准入门槛而被排斥在外的分散资本——资本的集中,这又是资本积累的历史性结果。当分工赋予了土地所有者和租地农场主这两个独立身份后,利润地租向利息地租转化[x]。

也就是说,竞争机制下资本积累的需要提供了这一转化的主观动机。而同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工业的扩张也为这种主观动机提供了客观条件。它们分别是:

1、工业领域的扩大再生产(农业机械的革新)为农业生产的机械化、规模化提供了技术保障,它促使农业资本家有更强的动机去积累,去扩大再生产;

2、工业领域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尤其是劳动节约型的技术革新,创造了大量的相对过剩人口,这为租地农场主提供了一个具有大量廉价劳动力的市场,是他经营并获取剩余劳动的基础;

、商品市场的形成,农产品的商品化是农业资本主义经营的前提和动机;

4、银行制度、行政机构、服务产业的发展,提供了支持农业工业化、农业资本主义化的技术条件和社会条件。

也就是说,资本主义的发展一边促成利润地租向利息地租(土地所有者和租地农场主职能的分离)的转化,一边又为这种转化提供了物质条件。这种转化,马克思指出,“一方面使农业合理化,从而第一次使农业有可能按社会化的方式经营,另一方面,把土地所有权弄成荒谬的东西,——这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巨大功绩[xi]”。

在这种历史性的转化下,土地所有权发展到了它的现代形式,它与其他的财产所有权——固定资本、专利、货币等等——之间的自然差别逐渐消失,越来越成为一般化的东西,成为神秘化的纯粹形式,这一过程宛如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的,“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忱、小市民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xii]。”

我们在这里肯定这种土地所有权是历史的结果,与庸俗经济学者为生产要素分配论诡辩而鼓吹的土地所有权的正当性,是截然不同的。我想用马克思的一段话作为对这一小节的总结:“土地所有权的正当性,和一定生产方式下的一切其他所有权形式的正当性一样,要由生产方式本身具有的历史的暂时的必然性来说明,因而也要由那些由此产生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具有的历史的暂时的必然性来说明[xiii]。”

第三节租金神秘化的当代发展.1派遣费用:“劳动力地租”

在这一小节,我们将会对资本主义社会中一种特殊的占有——对劳动力的占有进行分析,它在日本又被称作派遣制度。本节将分析派遣费用的本质,它和租金的关系,以及资本主义的当代发展何以造就了这一扭曲的组织形态。

启蒙运动家洛克曾经指出:“劳动使它们同公共的东西有所区别,劳动在万物之母的自然所已完成的作业上面加上一些东西,这样它们就成为他的私有的权利了……我们在以合约保持的共有关系中看到,那是从共有的东西中取出任何一部分并使它脱离自然所安置的状态,才开始有财产权的……我的劳动使它们脱离原来所处的共同状态,确定了我对于它们的财产权[xiv]。”按照洛克所言,所有权的实现需要三个要素:对象物原初自然共有的状态、施加宣示占有权的占有劳动、得到社会性承认。我们不得不指出,洛克本人对占有劳动的论述是极为粗糙、肤浅的,因为他既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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